这周一,向来低调的屠呦呦,突然被媒体宣布了一件“高调”的事。
工作日一大早,许多人还在上班路上,就看到了新华社发布的消息:屠呦呦团队:“青蒿素抗药性”等研究获新突破。
屠呦呦再次引发了全网轰动。
这距离她2015年获得诺贝尔医学奖,已经过去了4年时间。
除了在“青蒿素抗药性”研究上获得新突破,屠呦呦团队的研究还发现,青蒿素衍生物对治疗红斑狼疮存在有效性趋势,目前已开展临床试验。
这在一定程度上,甚至比当年诺贝尔委员会宣布她获得诺贝尔医学奖更让人振奋。
因为,她又一次给了一群人“生”的希望。
“我终于有救了”
新闻发布的那天早上,很多红斑狼疮患者都笑着哭了。
他们着急和亲戚朋友分享这种喜悦——“我终于有救了!”
虽然医学上,青蒿素衍生物治疗红斑狼疮只是在开展临床试验,屠呦呦团队对此也是持“谨慎乐观”态度。
但这并不能减少饱受折磨的患者的喜悦。
就像有人说的,没有经历过疟疾和红斑疮狼的普通人,可能对屠呦呦做出的杰出贡献没有“切身感受”。
但屠呦呦在青蒿素上的成果拯救了千百万人的性命,任何时候想起都足够令人振奋。
故事的开始当然要从疟疾说起。
现代学者根据文献记载判定,世界上不少名人都曾遭疟疾戕害。
比如古希腊的亚历山大帝、文艺复兴初期的意大利诗人但丁、近代英国资产阶级革命领袖克伦威尔等。
在中国史书上,疟疾也是一名常客。
汉武帝征伐闽越时,“瘴疠多作,兵未血刃而病死者十二三”;
东汉马援率八千汉军,南征交趾,然而“军吏经瘴疫死者十四五”;
清乾隆年间数度进击缅甸都因疟疾而受挫,有时竟会“及至未战,士卒死者十已七八”。
甚至,疟疾足以“摧毁”一座城市。
从1919年开始,由于疟疾的流行,原本有七八万人口的云南思茅,到新中国成立时,仅剩944人。
可以说,在青蒿素被发现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,人类对疟疾束手无策。
即便是青蒿素被广泛运用之后,疟疾给人类带来的影响和威胁,仍然超乎想象。
2017年,估计在87个国际中存在2.19亿疟疾病例,疟疾死亡人数估计为43.5万例。
疟疾的症状和感冒很像:发热、头痛和寒颤。
疟疾如果不及时治疗,会发展成脑疟,最后危及生命。
生活在中国,人们对疟疾相对陌生,甚至连医生也会忽略误诊为感冒。
但其实,疟疾被完全赶出我们的生活,也并没有多久。
在青蒿素出现以前,已经有了抗奎宁的疟原虫,其它疟疾特效药也基本上有耐药性。
“神药”的诞生
屠呦呦的工作完成于1960和1970年代。
然而,至少晚至2006年,国际科学界都仍然不清楚那个神奇的药物,青蒿素究竟是谁发现的。
在整个世界“享用”青蒿素带来的成果时,有至少长达30年,屠呦呦所代表的中国科学家的成果没有得到正名。
时间回到1969年。
屠呦呦所在的中国中医研究院收到抗疟药研究任务,她是科技组组长。
课题组开始系统翻查上百份中国古代医学典籍,从中汲取创新灵感。
2000多个关于疟疾的药方,需要一一试验排查。
这是一项异常艰巨的任务。
科研任务繁重,39岁的屠呦呦不得不将自己的孩子们送去寄养。
接下来的3年里,她和两个女儿仅仅见过一次面。
后来母女重见,大女儿已经生疏到不愿意开口叫妈妈,而小女儿甚至都不认识眼前的妈妈。
课题组已经对近200种中草药进行了研究,可惜都颗粒无收。
屠呦呦无意间查阅到晋代葛洪《肘后备急方》中,提到的一条治疗发热症状的处方:
“青蒿一握,以水二升渍,绞取汁,尽服之。”
她之前用青蒿素提取物做过实验,但没有成功。
莫非是之前实验时,提取过程中温度过高?而高温,可能破坏了药物的效果。
于是,屠呦呦决定改用低沸点溶剂来提取有效物,以此来模仿书中的古方。
青蒿提取物被用于疟疾细胞进行试验,结果发现,它对疟疾抑制率高达100%。
可是,当研究小组将青蒿用于动物实验时,结果却令人震惊。
某些动物得到痊愈,还有些动物,甚至疑似中毒。
没人敢说,药物用于人体是否安全。
屠呦呦坚信青蒿素提取物有效,且对人体无毒害。
接下来的做法,在科学上非常大胆且冒险:她选择亲身试药。
医生的观察显示:屠呦呦内脏器官的各项指标均无任何问题。
实验成功了!
和所有新药一样,小组成员必须再花时间,对药物进行改良,而后才能推广。
1986年,青蒿素获得了卫生部新药证书。
1999年,世界卫生组织将青蒿素列入“基本药物”目录。
青蒿素是一剂“神药”,几十年间,拯救了世界范围内几百万人的性命。
从此,疟疾造成的死亡人数,整整下降了近50%,多个国家,甚至彻底根除了这种疾病。
屠呦呦和她的科研团队在青蒿素被发现近40年后,才被正名。
而中国的青蒿素在国际上的地位,同样如此。
昆明制药集团开发的蒿甲醚注射用抗疟药,是中国第一个国际注册药品
直至2007年,中国制药企业制造的青蒿素才拿到世卫标准认证,但全球青蒿素市场这块蛋糕,早已被发达国家瓜分完毕。
“没有人知道青蒿素和蒿甲醚是中国人发明的。”
有了希望的坚持
“对治疗红斑狼疮的有效率超过80%。”
当屠呦呦团队宣布这项“新突破”时,对红斑狼疮的患者而言,这是“希望”的声响。
网友摘星的室友被检查出红斑狼疮。
“刚刚早上,我看见她在那里撕心裂肺地哭,我以为是又和她爸妈吵架了,结果她跟我说终于有救了。这句话我听了两边才听到,因为她哭得太厉害了。”
系统性红斑狼疮(SLE)是一种可以致命的慢性免疫性疾病,被称为世界三大疑难病症之一。
女性患病的概率要比男性高8-10倍。
狼疮病人比较典型的皮疹分布于脸颊鼻梁两侧,形似展翅的蝴蝶,因此被称为“蝶形红斑”。
但是SLE不仅仅是“蝴蝶斑”那么简单。
因为患者的免疫系统会攻击自己的器官,最终影响关节、皮肤、肾脏、肺、大脑甚至心脏。
2017年,美国乐坛小天后赛琳娜因狼疮不得不接受肾移植手术。
这才让SLE被更多人所知。
美国著名歌手赛琳娜·戈麦斯
“我今年23岁,妈妈吃了23年的激素。”
在网友BabyJun的印象中,小时候就一直陪着妈妈在各个医院检查、治疗。
每次跑上海的医院,买药都是几百盒几百盒地买。
如果哪天忘记吃药,就会全身肿胀、关节疼痛。
17岁的小女孩怡春对此感同身受。
从6岁开始,11年间,已经住过上百次院。
长期使用激素药,影响发育,从外形上来看,17岁的她,更像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。
不住院的时候,怡春会回到江苏老家。
家里6口人,平时家里只有爷爷奶奶,爸爸妈妈为了给她治病,留在上海打工,妈妈做饭店的服务员,爸爸做水电工。
妈妈怀妹妹时,怡春正在生病。
妹妹出生之后不久,便被送到亲戚那里代养,直到六岁才接回来。
红斑狼疮病,让整个家庭举步维艰。
怡春曾跟妈妈偷偷说:“如果我的病控制不好的话,请不要让我走得太难受。”
爸爸妈妈平常要打工挣医药费,69岁的奶奶负责陪怡春在医院治疗。
奶奶睡在小床上
晒太阳会导致怡春的病情恶化,生病的这11年,她从没有晒过太阳。
“只要有太阳的时候,必须打伞,走到哪带到哪儿。”
看到爸爸妈妈那么辛苦,赵怡春希望能为家里做点事情。
2018年,在老家养病的怡春跟一位亲戚学着熬制阿胶,并通过手机社交软件推销。
最多的一个月赚了1000多元钱,她特别高兴,给妈妈买了一个“LV”包。
虽然只花了20块钱,但在妈妈心里,这个包无比珍贵,每天都背着,里面装着的都是女儿的医疗单据。
“这些年,眼泪早已经哭干了。打工赚钱,治病花钱,没日没夜。
今年不到一个月,又花了4万多。孩子劝我们,实在坚持不下去,就放弃。”
怡春妈妈连同所有红斑狼疮家庭一起,因为屠呦呦团队的新进展,有了希望。
他们只要再坚持坚持,等到2026年,药物就能上市。
但未来7年,目之所及,依然困难重重。